回到2022年，当ChatGPT出现时，我是第一批用户中的一员。我很高兴，但也有点不确定该怎么处理它，于是我要求系统生成各种随机的东西。一首以鲍勃·迪伦风格写的关于乔治·弗洛伊德的歌。素食晚宴的菜单。一份关于替代航运技术的简报。

它所产生的质量是可变的，但它明确了一些现在比当时更明显的东西。这项技术不仅仅是一个玩具。相反，它的到来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在未来的几年和几十年里，人工智能将改变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对于我们这些以文字为生的人来说，我们也处在一个拐点上，事实上，所有从事创意艺术的人都是如此。无论你是作家、演员、歌手、电影制作人、画家还是摄影师，现在的机器都能完成你的工作，而且成本很低。也许它还没有你做得那么好，但就像《侏罗纪公园》里后视镜里的雷克斯霸王龙一样，它正在向你逼近，而且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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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机器可以做人类能做的一切的想法，一些人已经放弃了。2016年被DeepMind的AlphaGo系统击败的围棋大师李世石（Lee Sedol）当场退役，宣称AlphaGo是“一个无法击败的实体”，他的“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另一些人则断言，人类创作的艺术具有先天的优越性，他们实际上是在绕圈子，认为我们创造的东西中有一些东西是技术无法复制的。用尼克·凯夫的话来说：

这是一个吸引人的职位，我愿意相信——但遗憾的是，我不相信。因为它不仅让我们陷入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简单化——坦率地说，是反动的——二元对立，即人类本质上是好的，人造的本质上是坏的，它还意味着我们所捍卫的创造的范畴是极其微小的。我们真的想要把我们所珍视的作品局限于那些由深刻的情感塑造而成的高耸的艺术作品吗？那服装设计、插图、书评和其他人们做的事情呢？他们不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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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从创造的过程本身开始为人类的创造力辩护是更好的。因为当我们做东西的时候，最终产品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事实上，它甚至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制作的过程中，在工艺和护理中也有价值。这种价值并不存在于我们制造的东西中，而是存在于制造它们的创造性劳动中。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身体和我们正在制造的东西之间的相互作用给世界带来了一些新的东西——一些理解或存在。但是创造的行为也会改变我们。这可能是快乐的，有时也可能是令人沮丧甚至痛苦的。尽管如此，它丰富了我们的生活，这是简单地促使机器为我们生成东西永远无法做到的。

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要释放我们的想象力，而是要把它们外包出去。生成式人工智能剥离了我们人类的部分特征，并将其交给一家公司，这样他们就可以向我们出售一种声称具有同样功能的产品。换句话说，这些系统的真正目的不是解放，而是利润。忘掉那些关于提高生产力或释放我们潜力的油腔滑调的营销口号吧。这些系统不是为了让我们个人或社会受益而设计的。它们的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提高科技公司通过对它们所破坏的行业进行露天开采来获取价值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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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现实在创意产业中尤为明显。因为人工智能系统创造故事、图像和视频的能力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为了能够制造这些东西，人工智能必须接受大量数据的训练。这些数据集是从公开可用的信息中生成的：书籍、文章、维基百科条目等等。视频和图像在可视数据的情况下。

这些作品究竟是什么已经引起了高度争议。有些，如维基百科和版权过期的书籍，属于公共领域。但很多——可能是大多数——并非如此。没有鲍勃·迪伦的歌曲，ChatGPT怎么能以鲍勃·迪伦的风格写一首关于乔治·弗洛伊德的歌呢？答案是不可能。它只能模仿迪伦，因为他的歌词是用来训练它的数据集的一部分。

这些公司的机密性和系统本身实际上是黑盒子的事实之间，其内部流程甚至对它们的创造者都是不透明的，很难确切地知道任何一个人工智能都摄入了什么。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大量的版权材料已经被输入到这些系统中，并且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仍在被输入，所有这些都没有得到许可或支付。

但人工智能不仅会逐渐侵蚀作者和其他创作者的权利。这些技术旨在完全取代有创造力的工人。作家兼艺术家詹姆斯•布里德尔（James Bridle）曾将这一过程比作公有物的圈地，但无论你怎么看，我们目睹的都不仅仅是“大规模的系统性盗窃”，而是对整个行业的蓄意破坏，以及将这些行业的价值转移给硅谷股东的行为。

这种不受约束的贪婪并不新鲜。尽管广告宣传承诺关怀和联系，但科技行业的整个模式都依赖于榨取和剥削。从出版业到交通运输业，科技公司采用的模式依赖于将自己插入传统行业，并通过避开监管、粗暴对待来之不易的权利，或者干脆将以前属于公共领域的东西隔离开来，来“扰乱”这些行业。就像b谷歌吸收创意作品建立自己的图书馆，文件共享技术摧毁了音乐产业，优步的模式依赖于付给司机比出租车公司少的薪水一样，人工智能通过拒绝向它所依赖的素材的创作者支付报酬来实现利润最大化。

与此同时，这些技术的人力、环境和社会成本都被小心翼翼地隐藏在视线之外。

有趣的是，面对人工智能带来的社会和文化变革，我们中的许多人感到无力和瘫痪，就像我们未能应对气候变化一样。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在这两方面，正在发生的事情的规模与我们将其概念化的能力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不匹配。我们发现很难想象根本性的改变，当面对它的时候，我们要么惊慌失措，要么干脆停止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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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就像气候变化一样，我们被欺骗，认为别无选择，认为我们所居住的经济体系是自然的，与它们争论就像与风争论一样没有意义。

事实上恰恰相反。像meta和Alphabet这样的公司，以及最近的OpenAI，只是因为非常具体的监管和经济条件才获得了非凡的财富和权力。这些安排是可以改变的。这是政府的职权范围，我们应该坚持这样做。目前，许多司法管辖区的法院都在审理一些案件，试图将人工智能公司大规模征用艺术家和作家作品的行为定性为侵犯版权。这些案件的结果尚不清楚，但即使创作者输了，这场斗争也不会结束。使用我们的作品来训练人工智能必须受到版权制度的保护。

我们不应该止步于此。我们应该坚持要求为已经使用的工作付费，为未来的所有使用付费，并结束科技行业先采取行动、后寻求原谅的做法。他们未经许可使用版权材料并非偶然。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可以逃脱惩罚。是时候让他们停止逍遥法外了。

为了实现这一点，我们需要监管结构来确保用于训练这些系统的数据集以及这些数据集中包含的内容的透明度。建立审计制度，确保版权和其他形式的知识产权不受侵犯，并在侵犯时实施有意义的制裁。我们需要坚持国际协议，保护艺术家和其他创作者的权利，而不是为企业的利润提供便利。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认真思考，为什么作为人类，尤其是作为创作者和艺术家，我们所做的事情很重要。因为仅仅担心失去了什么是不够的，或者对这些技术采取防御行动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开始为我们所做的事情以及更广泛的创造力的价值提出积极的论据，并思考在一个人工智能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它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形式。

• 这是澳大利亚作家协会2024年科林·辛普森纪念主题演讲的编辑版，题为“创造性的未来：在人工智能的世界里想象一个创造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