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4月，一个婴儿出生在沙皇统治下的波兰的一个小村庄。她的父母给她取名斯坦尼斯拉瓦(Stanislawa)。那年夏天，在一战前波兰移民美国的第一波浪潮即将结束时，朱利安(Julian)和韦罗尼卡(Weronika Walasiewiczowna)带着女儿搬到了俄亥俄州。为了更好地适应，他们把自己的姓英文化成了沃尔什，又把女儿的名字缩写成了斯塔西娅(Stasia)，后来又改成了Stella。他们一家在克利夫兰一个叫做斯拉夫村的社区安顿下来，朱利安在一家钢铁厂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夫妇俩又有了两个在美国出生的女儿。

小斯特拉在自己的身份之间长大——中西部的生活是她唯一知道的，然而当她的运动才能使她在国际上赢得赞誉时，她被迫为她出生的国家而竞争。在为代表美国参加奥运会奋斗了几十年之后，她始终未能实现赢得星条旗奖牌的梦想。

但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尽管猜测很多)，斯特拉·沃尔什也被困在两个身份之间。当沃尔什在一次意外的抢劫中被谋杀后，尸检发现她的生殖器模糊不清时，整个世界都震惊了。对于这位曾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运动员的女性来说，她的头衔的合法性以及作为一名女性生活和比赛后的正直性引发了质疑。

“蒙大拿州公牛”的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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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斯特拉就读于克利夫兰高中，成为一名体育明星。她参加了许多运动队，包括男孩棒球队，并从田径比赛中收集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绶带、奖杯和奖牌。然而，她有着明显的男性化外表，其他学生因此取笑她。她身高5英尺9英寸，结实的身材、肌肉发达的手臂和粗壮的脖子为她赢得了“公牛蒙大拿”(Bull montana)这一男子气概的绰号——指的是当代摔跤手兼演员刘易斯蒙塔尼亚(Lewis Montagna)，他也叫蒙大拿州公牛。她被欺负，但她也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她是最好的运动员。

高中毕业后，沃尔什在纽约中央铁路公司(New York Central Railroad)做了一份档案文员的工作，但她仍然热爱运动，并加入了雇主的运动协会。尽管她是波兰人，而不是美国公民，但她在波兰和美国参加的国际田径比赛中都获得过金牌，在跑步和跳远项目上都获得过金牌。1930年,她以6秒的成绩打破了世界纪录50码外走火打Millrose奥运会在纽约,她迅速成为当地名人在克利夫兰,频繁出现在报纸的体育版,赢得“体育场小姐”的称号1931年城市的人气竞赛。

追求奥林匹克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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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什打破了几项世界纪录，并在全球范围内吸引了一批新观众，于是她采取行动成为了一名美国公民。1930年，她申请了美国国籍，目标是在1932年的夏季奥运会上代表美国在家乡洛杉矶参加比赛。但随后，大萧条给沃尔什带来了沉重打击，沃尔什的父亲失去了钢铁厂的全职工作，斯特拉也在即将宣誓成为美国公民的前一周被解雇了。

波兰领事馆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就为沃尔什提供了一份有薪水的工作和高等教育的奖学金，条件是她放弃成为合法美国人的计划，转而为自己的祖国而竞争。她很不情愿地同意了他们的条件——这是在运动员获得赞助和支付代言协议之前很久的事了，他们被期望完全自费训练和旅行。她只有21岁，如果她想参加比赛，她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不是在逃避美国，”沃尔什当时告诉记者，“但我不能永远逃避。”如果像纽约中心这样的大公司都不能给我工作，我到哪里去找呢?”

在1932年洛杉矶奥运会上，沃尔什以斯坦尼斯拉瓦·沃拉斯维奇(Stanislawa Walasiewicz，她出生时的名字的缩写)的名字参加了比赛。在两次预赛和最后一场夺金比赛中，沃尔什轻松地创造了100米短跑的世界纪录，并立即追平了自己的纪录。她为波兰赢得了一枚金牌，这是波兰当年获得的两枚金牌之一。

结果，斯特拉的星继续上升;她获得了波兰政府和媒体的奖励和荣誉。她用承诺的奖学金在华沙的一所女子学院学习体育和新闻，但她渴望回到美国。她感到孤独，想念她已经习惯了她一生的更高的“生活标准”。搬到波兰首都后不到六个月，她就严重扭伤了脚踝，并决定回到克利夫兰的家中疗伤。

从1933年到1935年，沃尔什在世界女子运动会等各种比赛中大获全胜，在100米短跑、跨栏、跳远和铅球项目上都赢得了奖牌并打破了记录。报纸赞赏地称她为“短跑女王”和“克利夫兰飞人”。

斯特拉·沃尔什(右)和海伦·斯蒂芬斯在1936年奥运会上。图片由Getty Images提供

1936年，沃尔什准备参加柏林夏季奥运会，并希望在100米比赛中捍卫自己的奥运纪录和金牌。但这一次，一颗来自密苏里州的18岁子弹排在她旁边。美国人海伦·斯蒂芬斯(Helen stevens)在距离沃尔什只有几百英里的地方长大，她前一年在堪萨斯城创造了世界纪录。她还将在柏林奥运会上夺得金牌，为美国带来一系列辉煌的100米金牌(毕竟，这届奥运会的主角是传奇人物杰西•欧文斯(Jesse Owens))。

各种说法不一，但不管是愤怒的沃尔什还是被激怒的波兰记者，都有人指责斯蒂芬斯在作假。一家波兰报纸报道了一个谣言——美联社很快就报道了这个谣言——6英尺高的斯蒂芬斯实际上是一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以使“自己”在对抗女运动员时获得不公平的优势。受到这些指控的羞辱，斯蒂芬斯被迫接受了奥林匹克委员会的第一次生殖器检查，以澄清她的性别欺诈。他们认定她实际上是一名女性，斯蒂芬斯后来成功起诉一家杂志，因为该杂志暗示她是一名男性。但这份起诉书被证明是在转移话题——斯蒂芬斯可能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但沃尔什有。

一个美国未被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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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奥运会后，沃尔什宣布退役，但她从未真正退出比赛。她参加了女子棒球投球和篮球比赛，并在1937年平了斯蒂芬斯的100米纪录。1954年，43岁的她第五次蝉联美国五项全能冠军。在1952年奥运会之前，她曾请求奥林匹克委员会允许她代表美国参赛。“我纳税，我像其他美国人一样投票，”她说。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年里成为美国公民，那时波兰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想代表这个国家”。

这一呼吁没有奏效;当时，国际奥委会(International Olympic Committee)规定，一名运动员代表一个国家参赛后，不得再代表另一个国家参赛。但国际奥委会准则中一个不明智的“丘比特条款”很快成为了一个漏洞，最终使沃尔什得以参加美国队的选拔。根据新规定，如果代表一个国家参赛的女运动员嫁给了另一个国家的男子，她现在就可以代表丈夫的国家参赛。《华尔街日报》的一位体育专栏作家说，“如果斯特拉从现在开始到今年夏天的选拔赛，她能在1956年奥运会上打败一个美国丈夫，”不过他补充说，这“似乎不太可能”。沃尔什在挑战中从不失败，很快就嫁给了哈里·奥尔森(Harry Olson)。奥尔森曾是一名拳击手，目前在加州一家航空公司担任绘图员。他比她小12岁。

令人怀疑的是，沃尔什在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预选赛前夕透露了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消息。“我已经五次代表我的祖国波兰参加奥运会和女子奥运会，”她告诉记者，她现在合法地申请作为美国人参加奥运会。“但我最大的抱负是代表我的第二故乡——美国，参加11月在澳大利亚墨尔本举行的奥运会。”

这一招奏效了——她确实参加了美国队的选拔赛，但在200米预选赛中只得到了令人失望的第三名，最终未能入选。斯特拉和哈里在几个月后分居(尽管他们从未正式离婚)，几年之后，她在加州建立了女子训练学校(并在1960年最后一次参加美国奥运代表队的选拔)，最终她搬回克利夫兰的家人。

在五六十岁的时候，沃尔什为波兰裔美国运动员组织体育比赛和奖学金，指导年轻的短跑运动员，并在克利夫兰当过酒保。在她的业余时间，她会挑战年轻人和她赛跑，因为她知道，即使在她这个年龄，她也可能会跑得比他们快。她所在社区的人都知道关于她性别的谣言，但她被接受了，没有人质疑她男性化的外貌。蒙大拿州公牛的日子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1970年，克利夫兰市长宣布4月13日为斯特拉·沃尔什日(Stella Walsh Day)， 1975年，美国田径协会(U.S. Track and Field organization)将她列入名人堂。

一个秘密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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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2月，沃尔什在克利夫兰的一个停车场被两名持枪男子接近。当他们试图抢她的钱包时，69岁的沃尔什奋起反击。枪响了，击中了她的胸部。当当地电视台报道沃尔什的死亡时，他们还报道了验尸官办公室泄露的关于她初步尸检报告的信息:斯特拉·沃尔什——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女运动员之一——有男性生殖器。

克利夫兰当地一家电视台WKYC第三频道起诉县验尸官办公室，要求他们公布沃尔什的官方尸检报告。她的家人和支持者对此表示抗议，他们不希望这些色情的结果被公之于众，但几天之内，像这样的全国性报纸就开始以“女英雄还是英雄?”(Heroine or Hero?)这样的标题猜测她的性别身份。法官站在第三频道一边，验尸官塞缪尔·格伯(Samuel Gerber)于1981年1月23日公布了沃尔什的尸检报告。

他的检查显示沃尔什缺少女性生殖器官(没有子宫、卵巢和阴道)，相反，他有一个功能不全、发育不全的阴茎。从遗传学上讲，她有嵌合体，这是一种细胞突变，导致沃尔什大部分是男性(XY)染色体，少数细胞带有X0染色体(0表示X染色体缺失)。戈贝尔推测，斯特拉在出生时可能有不明确的生殖器，按照当时的惯例，她的父母决定把她抚养成一个女孩。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像阴阳人和变性人这样的术语和条件既不为人所知，也不为人所知。

人们对斯特拉是阴阳人的消息反应不一。在克利夫兰关系密切的波兰社区，许多人都为她辩护，认为她仍然是一位体育英雄和榜样。其他人对这种欺骗感到震惊，并有了一个新的绰号:“斯特拉小伙子”，这个绰号比她十几岁时忍受的蒙大拿公牛的奚落要糟糕得多。她的前夫哈里·奥尔森(Harry Olson)对记者说，她是个怪人，尽管他也承认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但他没有意识到有任何可疑之处。斯特拉的一些儿时的朋友和邻居在采访中表示，他们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体差异，但这也是一个被接受的现实。

沃尔什的一位直言不讳的朋友告诉记者:“当她长大后，其他男孩和女孩都知道她有这些身体缺陷。””她嘲笑。我们知道这一点。她是个雌雄同体的人。大家都知道，这是她的自然事故。”不过，正如他和其他人指出的那样，沃尔什的生活并不是在假装自己不是什么人。她可能会有自我意识——另一个儿时的朋友在电视上承认，她有一次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时看到了斯特拉的“变异”，沃尔什对她的身体感到极度羞愧和尴尬，这则趣闻进一步揭示了沃尔什长期以来对更衣室的冷淡态度，以及在旅行中倾向于要求单独的房间，而不愿与其他运动员同铺——但沃尔什一直以女性的身份生活。

“我知道斯特拉有点不一样，”沃尔什以前的一名学员告诉SB Nation，“但她作为一个女人生活得如此崇高，从不讨论这件事。”

随后的体育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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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斯特拉的尸检结果，她在死后遭到了其他运动员的强烈反对，他们质疑，把奖牌和比赛输给一个拥有男性生殖器的运动员是否公平，而这个运动员的睾酮水平可能比她们高。斯特拉是不是为了转移人们对她模糊性别的关注，才开始散播她的奥运选手海伦·斯蒂芬斯是男性的谣言?如果沃尔什不是阴阳人，她还能跑得像现在这样快并打破那么多世界纪录吗?国际奥委会应该取消她的奖牌吗?简单的回答是:这很复杂。

沃尔什参加奥运会时，国际奥委会并没有进行常规的性别验证测试(始于20世纪60年代末)，也没有医生诊断出她患有与性别有关的疾病。研究表明，一些男性和女性混合染色体的人没有多余的“男性”力量;这取决于个体的雄激素受体的功能。

尽管国际奥委会逐案调查阴阳人运动员，但它对变性运动员的政策更为明确。自2004年以来，女性对男性和男性对女性的变性运动员都被允许参加奥运会，而现在，在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上，男女运动员必须正式宣布自己的性别，并且在赛前12个月内睾酮水平低于一定水平(女性运动员对男性运动员没有这样的限制)。2009年，国际田径联合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Athletics Federations)让南非田径运动员卡斯特尔·塞门亚(Caster Semenya)接受性别测试。尽管这些发现本应是保密的，但泄露出来的结果声称，她是阴阳人——既没有卵巢也没有子宫，但确实有内隐睾丸。在被迫退出比赛一年后，她被允许再次参加比赛，并在2012年奥运会上赢得了800米项目的银牌。塞门亚目前正准备在今年夏天的里约热内卢比赛中复出。

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国际奥委会发布了最新的规则，以确定如何处理男性激素水平较高的阴阳人女运动员。这些人可能因男性激素提高成绩而不公平地受益，比如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量和力量。该条例规定，一个由妇科医生、基因专家和内分泌专家组成的机密专家小组，如果需要，可以调查运动员的病史和睾酮血液水平。如果专家组认定该名运动员的状况没有给她带来竞争优势，那么该名运动员将被允许参加比赛。如果运动员的雄激素受体和睾酮处于男性的正常范围，该运动员将没有资格参加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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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斯特拉·沃尔什来说，她在竞争年代的医学知识和社会态度并不像今天这样成熟。国际奥委会决定不取消沃尔什的任何奖牌，因为在她参加奥运会的那些年里，没有进行性别测试。正如负责对她进行尸检的县验尸官所说:“斯特拉·沃尔什在社会、文化和法律上被接受为女性已有69年。她以女性的身份生活和死去。”

沃尔什的出生证明和死亡证明都显示她是女性，但围绕她性别的争议会让她的生活蒙羞。斯特拉·沃尔什(Stella Walsh)更好、更有代表性的成就在于她坚持刻苦训练，永不停止比赛。正如她的老朋友、体育专栏作家丹•考夫林(Dan Coughlin)多年后写道的那样，沃尔什首先是一位世界级的运动员。”她无情地训练。无论她是什么，她都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