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纪，城市是肮脏的地方，成千上万的人住在拥挤的廉价公寓里，走在被垃圾、污水和动物尸体污染的街道上。不出所料，这些城市也是传染病的温床。

导致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肺结核，当感染者咳嗽或打喷嚏时，通过空气中喷出的微小飞沫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在19世纪,肺结核是最大的单一死因在纽约,”解释了安妮·加纳的馆长罕见的书籍和手稿在纽约医学专科学院的图书馆和博物馆的馆长的纽约市的新展览,“胚芽城市:微生物和大都市。”

在19世纪，在欧洲和美国，每七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死于肺结核，对城市居民来说尤其致命。在1810年到1815年之间，这种当时被称为痨病或白色瘟疫的疾病造成了纽约市超过四分之一的死亡记录。虽然在城市中心中，纽约并不是唯一一个结核病发病率高得惊人的城市，但它根除这种疾病的努力是开创性的:它成为美国第一个禁止随地吐痰的城市。

"谨防粗心的吐痰者"

1882年，罗伯特·科赫(Robert Koch)第一个发现了结核病的病因:一种后来被命名为结核病的细菌，是他从受感染动物的样本中分离出来的。(科赫因此获得了1905年的诺贝尔奖。)他确定这种疾病是通过细菌感染的痰传播的，即在呼吸道感染期间咳出的痰和唾液的混合物。这意味着，在公共场所猖獗的随地吐痰——通常被称为咳痰——正在传播这种疾病。

1896年,为了应对日益增长的理解对公众健康的威胁,美国大都市纽约成为第一个禁止在人行道上吐痰,地板在公共建筑,公共交通,给官员的能力对任性的随地吐痰者处以罚款或监禁。在接下来的15年里，美国有近150个城市效仿，禁止在公共场所随地吐痰。

纽约市卫生部门和一些私人组织，如全国结核病协会、妇女健康保护协会和布鲁克林抗结核病委员会，提出了诸如“随地吐痰是危险的、不雅的和违法的”、“小心随地吐痰者”和“不吐就不消费”等反对随地吐痰的口号。他们制作海报谴责随地吐痰(以及其他不健康的习惯)，并提醒人们注意这项禁令。政府鼓励公众去面对那些目中无人的随地吐痰者，或者至少用臭气熏天的眼睛瞪着他们。尽管结核病的传播有许多其他原因——如过度拥挤、通风不良的公寓和普遍的营养不良——但公共场所的随地吐痰者成了感染疾病的典型代表。

纽约市官员兑现了对随地吐痰者采取惩罚措施的威胁。在1896年到1910年之间，有超过2500人因该法令而被捕，尽管大多数人平均只收到了很少的罚款，不到1美元(1896年，相当于今天的30美元)。很少有其他城市像纽约那样致力于执行与痰液相关的法律。1910年，美国全国结核病协会(National Tuberculosis Association)报告称，只有不到一半的城市有反随地吐痰的规定，实际实施过逮捕行动。

尽管有了这项法律，这个问题在纽约仍然很棘手。在有轨电车里吐痰是一个特别普遍和令人恶心的问题:男人会直接把痰吐在封闭车厢的地板上，那里会聚集大量的痰。穿着长裙的女性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可能在裙摆上沾上痰液。法律似乎并没有阻止大多数人随地吐痰。1903年，一位令人厌恶的有轨电车乘客在给《纽约时报》编辑的一封信中写道:“乘坐这些公共交通工具的每一位乘客都清楚，法律被忽视了:在某些情况下，恶意违反法律的说法并不过分强烈。”

二十年后，情况也没有好转多少。纽约市市长约翰•弗朗西斯•海兰在1920年呼吁市民帮助清理城市街道，他说:“在人行道和公共场所随地吐痰可能是我们必须应对的最大健康威胁。”

蓝色的亨利

在世纪之交，禁止随地吐痰的法律并不是卫生当局试图控制结核病蔓延的唯一方法。当时的抗结核运动也有自己的配件:痰液瓶。

无论有车里的海报告诉人们什么，病人都会咳出痰来，面对这一事实，在19世纪晚期，世界各地的医生和卫生当局开始指导肺结核患者将痰吐到口袋大小的容器中，然后随身携带。肺结核的人决不能吐在地板上或人行道上或在大街上汽车,但总是痰盂或成一个纸杯,他应该跟他的时间,并可以燃烧,“建议纽约市卫生部1908年出版。这些容器被称为痰盂，痰盂，或简单的痰杯或痰瓶。

在这些携带痰液的容器中，最著名的是“蓝色亨利”，这是一个钴蓝色玻璃制成的袖珍烧瓶，最初是由德国疗养院的先驱彼得·德特韦尔(Peter Dettweiler)制造的，他本人就患有肺结核。

加纳说:“痰瓶就像一个便携式烧瓶，可以用来收集肺结核患者肺部发炎产生的粘稠痰。”虽然它们有不同的形状、大小和材料，但更漂亮的版本有一个弹簧盖，可以从两边打开，这样你就可以把痰吐到一边一个漏斗状的开口里，然后拧开瓶子，把痰吐出来。

随着医生和政府试图遏制结核病的传播，德特韦尔的装置和随后的类似装置在世界各地流行起来。这些容器成了医院和疗养院里肺结核病人休养时的固定用品，也是与肺结核病人合作的抗结核慈善机构经常发放的物资。

20世纪初，纽约慈善组织协会(New York Charity Organization Society)就是其中之一。它的肺结核预防委员会(Committee for the Prevention of Tuberculosis)筹集资金，为总部位于纽约的客户购买了更好的食物、新床，当然还有痰杯。(很可能是纸质酒瓶，而不是Dettweiler的玻璃酒瓶。)不过，这种慷慨并不是无条件的。如果慈善工作者突然上门检查，发现不卫生的情况，比如痰杯溢满，没有适当消毒，协会可能会撤回援助。

最终，这座城市开始发放痰杯。为了减少传染，到1916年，许多城市——如洛杉矶、西雅图和波士顿——将部分市政预算用于支付结核病用品，如痰纸杯，并免费分发给公众。

虽然纸痰杯可以烧，但玻璃或金属烧瓶必须定期清洗。医生建议，痰液瓶含有一种强力消毒剂，可以杀死结核杆菌，每天早晚用碱液冲洗，然后用水煮沸，清洗和消毒。至于痰液本身，焚烧是当时消毒任何被结核病污染的东西的首选方法，痰液也不例外——尽管农村消费者被鼓励将其埋在花园里，如果焚烧不可行的话。

在一个传染病常常与贫穷的移民社区联系在一起的时代，痰瓶让你有可能走到公共场所，而不会像在街上吐痰那样引起人们的注意。加纳解释说:“你可以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它们，然后把它们拿出来，人们不一定会知道你患有这种疾病。”或者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谨慎的，因为它们很快就被广泛地与消费品联系在一起。格里利博士就是其中之一，他认为普通的痰瓶“太显眼了，以至于令人反感”，他建议人们把痰吐在厕纸里，然后把它放进小袋里。这个想法并没有很成功。

虽然隐瞒自己的感染状况不利于公共健康，但痰瓶确实降低了你在咳嗽和打喷嚏时感染周围人的风险。加纳说:“只要你在瓶子里注射，你可能就不会感染其他人。”

这些痰液瓶没有多少能保存下来，部分原因是肺结核病人死后，为了防止细菌传播，把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烧掉是一种标准做法。那些留下来的现在是收藏家的藏品，保存在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博物馆(Museums Victoria)等机构的档案中;加拿大金斯敦的卫生保健博物馆;和纽约医学院图书馆。

肺结核今天

不幸的是，无论是反吐痰宣传还是痰瓶都未能阻止结核病的传播。直到1943年，生物化学家塞尔曼·瓦克斯曼(Selman Waksman)发现从土壤中发现的一种微生物中分离出来的链霉素可能是一种有效的结核病抗生素，人们才真正从这种疾病中解脱出来。(在科赫获得诺贝尔奖47年后，他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奖。)

虽然拿着一个可爱的烧瓶吐痰现在听起来很古怪，但结核病并不是过去的遗物。即使医学进步，它也从未被根除。它仍然是世界上最具破坏性的传染因子之一，每年在世界范围内导致100多万人死亡——确切数字尚有争议，但可能高达180万人。而且，像许多传染病一样，它正在进化成对抗生素具有抗药性。

痰瓶可能还会重新流行起来。